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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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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怎麽也想不通, 白圓明明就是凡人, 為什麽崔判官對她態度如此熟絡。

氣焰最盛的王登天不吱聲了。

趙品茗向崔鈺敘述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,崔鈺聽後哈哈大笑, “放心,你們徒弟不虧。”

他笑完就離去了,也不解釋是怎麽個不虧法。

四人在店裏面面相覷, 白圓瞪了眼王登天,扭頭哼了一聲。

王登天訕訕地向她賠不是:“是我錯怪仙人了。”

“呵。”

“還請白仙人不要計較。”

“我就計較。”

“這……”王登天向趙品茗求助。

趙品茗還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, “姑娘想要如何。”

白圓抱著筆, 眼睛動了動, 說道:“你們教我畫符。”她轉身跑去木樁櫃臺, 取出放在櫃臺內側格擋中的朱砂和黃紙, “現在就教。”

趙品茗為難道:“我們天師的符術一向是門派機密, 不能隨便傳授別人。”

白圓瞇起眼睛:“那就賠錢, 精神損失費加上老板的出場費誤餐費,隨便給個幾千萬吧。”

“沒問題, 五千萬我們回去就打到姑娘卡上。”

要少了。

白圓有點失望, 握筆蘸了些朱砂,隨意在黃紙上描線條發洩怨氣。

那可是崔判官的筆,王登天看不得她糟蹋好東西, 出聲道:“仙人不能這麽用筆,畫符講究一氣呵成,不能斷……”

話未說完,白圓手下亂描出來的黃符顫顫悠悠地飛了起來, 在半空轉了兩圈,然後噌地貼到了王登天嘴上。

白圓驚喜地拍手:“成功啦。”

秦棋問:“你畫的什麽符?”

“亂畫的,我畫的時候只想著讓他閉嘴。”

嘴上粘了黃符的王登天:“……”

自知不受歡迎,趙品茗非常有眼力見的拉著同伴向白圓告辭。

盡管二人對崔判官給的筆非常眼熱,很想細看一番,但白圓把筆抓的很緊,而他們理虧在先,不好再向白圓開口提請求。

趙品茗忌憚實力深不可測的秦棋,擔心白圓記恨他們,臨走前交給她一張裁成小人形狀的黃紙片。

“這紙人是天師入門的基礎符術,可以由主人操控做一些簡單的動作,背後有符文,以姑娘的天賦,臨摹出來輕而易舉,就當做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。”

白圓收下紙人,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。

她掛上笑臉送他們出門:“記得轉賬啊。”

趙品茗笑道:“一定。”

“砰——”收到了回覆,門關的相當不留情面。

王登天扯下嘴上的符紙,喘了口氣說:“這小姑娘究竟什麽來頭。”

“看不透,”趙品茗說,“應當確是凡人,但頗具神緣,她身邊的男人不是我們能惹的。”

“這我知道,”王登天嘆道,“她若真是凡人,從她畫符的天分來看,未來不可估量啊。”

畫符是天師的一道門檻,有人能驅符,卻不能畫,比如宋道人,學了幾十年,至今只能用別人的黃符逞威風。

而白圓寥寥幾筆就可成符,她的能力比他們這些年見過最有天分的人還要出色。

趙品茗責備道:“你要是說話客氣點,也不至於把人家得罪個徹底。”

王登天扯著嗓子叫:“怎麽都成我的錯了,我說話的時候你也沒攔著我呀。”

“我就不該帶你來,回去好好問問徒弟請神是怎麽回事。”

“……”

兩位師傅邊爭吵邊離開了商業街的範圍。

白圓對趙品茗留的紙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

她半個身體伏在櫃臺面上,急不可耐地動筆,依照紙人背後的圖案細細臨摹。

圖案並不覆雜,但由於她用不慣毛筆,畫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的。

摹好符文,最後用剪刀裁出小人的形狀就可以了。

白圓別出心裁地在頭的位置添了幾筆,給小人畫上了五官,但不小心蘸多了顏料,畫到眼睛部分時紅色的水珠沿著紙人脖子流了出去,紙人整張臉就被一條紅線分割開了。

“好像有點醜,不過沒關系,我不嫌棄你。”白圓自言自語地說。

大功告成,她守在櫃臺邊期待地盯著自己做的第一個紙人。

然而五分鐘過去了,紙人還是紙,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。

秦棋環胸等在一邊,他旁觀了全過程,提醒道:“你朝它吹口氣試試。”

白圓照做,對著紙片輕輕呼出一口氣。

紙人被吹得動了動,隨後這口氣似乎停在了它身上,小小的風息一直吹著它晃動,直到紙人搖搖擺擺地坐了起來。

白圓捧起小紙人高興了一會兒,然後端著它面露糾結:“這麽小的紙人能做什麽?”

“我見過人間的術士撒豆成兵,紙人應該能放大才對。”

秦棋指尖撥弄紙人的頭,小紙人似是有自己的思想,嫌棄地向旁邊躲了躲。

身邊人發出咯咯的笑聲,秦棋眉峰一挑,不客氣地彈飛了紙片。

白圓偷偷吐了吐舌頭,跑去將自己的小寶貝撿回來,捧著它感慨:“它要能變得和我一樣大就好了,我就能把店裏的事推給它,不用每天累得跟狗似的。”

話音剛落,手中的小人真的發生了變化。

黃紙片無緣無故地劇烈抖動,白圓下意識將它丟了出去,小紙人穩穩當當地站在了地上,只有半個手掌大小的紙人搖身變成了與白圓同高的大紙人。

身體變大了,身上的圖案也隨之變大。紅色的五官放大之後顯得無比猙獰,尤其是那道紅線,像一道疤痕橫亙在紙人臉上。因為白圓著急剪裁,小紙人無傷大雅的毛邊放大後呈現成鋸齒狀,兩個三角形的胳膊好像蝙蝠的翅膀,任誰看到都會發怵。

大紙人不停地前後煽動胳膊,好像很開心的樣子。

這樣靈動的人兒,如果背景不是雜貨店,而是深山老林裏的古舊房子,它的價值應該能得到更好的體現。

白圓默默退到秦棋身後,遮住了她的小寶貝。

大紙人像個急著找媽媽的孩子,扭著紙片腿大步跑過來投向她的懷抱。

“你不要過來!”

“臥槽老板你別躲……啊啊,我讓你別過來!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在秦棋事不關己的大笑聲中,黃紙人終於抱到了媽媽。

白圓左眼寫著冷漠,右眼寫著絕望,面如死灰任由紙人在她身上蹭來蹭去。

她掏出手機在微信群裏求救:江湖救急,誰知道怎麽讓紙人停下。

熱心粉絲飛速發言:這題我會!把氣收回來就行了。

收氣?

避免看到它可怕的樣子,白圓先閉上眼睛,然後轉過身對黃紙吸了一大口氣。

紙人蹭的更歡暢了。

小白仙人:收氣沒用啊!

群裏熱鬧了起來。

咦,我記得聚氣就可以了呀。

仙人在玩小紙人嗎。

紙人是最簡單的符術了,就是不知道那麽點的紙片有什麽用。

白圓沒學過凝神聚氣,只會放不會收,靠在紙人懷裏無語淚千行。

身體薄薄的黃紙看著輕軟無力,實際上撐住白圓綽綽有餘,它承擔了白圓全身的重量,還不忘接著用鋸齒狀的紙腦袋劃拉她的臉。

白圓感覺自己現在就是棵樹,有人在用鋸子拼命砍她的樹幹。

秦棋看夠了熱鬧,把人從黃紙懷裏撈出來,說:“該做晚飯了。”

“你幫我把它解決了我就做飯。”

“解決不了,你的氣要自己收,”秦棋眼含笑意,“正好帶著它一起,還能幫你忙。”

白圓哼哼唧唧:“我不要去後院,天黑了看它肯定更可怕。”

秦棋輕踹了她一腳:“閉嘴,快點。”

紙人感覺不到“媽媽”對它的嫌棄,尖尖的手臂一定要搭在白圓肩膀上才肯走。

她瞇縫著眼睛,努力做到目不斜視,堅決不看旁邊那個糟心的玩意兒。

他們一起出現在後院,趴在井邊的狡迅速躥了起來,擺出備戰姿勢,身後是一聲受到驚嚇的尖利貓叫。

白圓頓感欣慰,故作淡定地穩住它們:“不要慌,給大家介紹一下,這是我的寶貝,小黃。”

介紹小黃的時候,她身體僵硬,視線決不偏離一點,生怕會看到讓自己失態的東西。

狡發現是黃紙人,放松了神經,吐槽道:“你的寶貝可真醜。”

“快住口。”自己的醜孩子只準自己嫌,白圓護犢子道:“他只是長相詭異了些,你不能批評它,批評它就是在批評我的審美。”

狡頓了頓,說:“你敢不敢親眼看看自己的審美。”

白圓理直氣壯:“不敢。”

貍花在看到小黃的一瞬間飛快躥到了文莖樹上,由於動作過□□猛,晃掉了好多果子。

它躲到樹幹最高處,用葉子擋住院子裏奇形怪狀的東西,隔空大喊:“小白,我求求你了,快讓它走開。”

“我倒是想,”白圓欲哭無淚,“收不了氣我沒辦法讓它離開。”

狡視線轉向竈臺的位置,提議道:“不如一把火燒了吧。”

白圓身旁的粘人紙對自己的未來無知無覺,還在親昵地貼著她。

沈默片刻,白圓低下頭說:“它太可憐了。”

她沒辦法傷害對自己抱有好感與善意的生命,哪怕它只是一張紙。

貍花崩潰了,在樹上遠遠地喊:“小白你看看它,看看它再做決定。”

秦棋只想吃飯,看他們磨磨唧唧不幹正事,有點煩了,伸手將紙人從白圓身上撕開,扯起它就往火堆裏丟。

“等一下!”白圓慌忙拉住紙人,不忍道:“我覺得可以了,我能接受它了。”

秦棋撒手,紙人高興地蹦到白圓身上,歪七扭八的紅色鬼臉正對白圓的雙眼。

她痛苦地閉上眼睛:“還是燒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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